第四章 发烧

作者: 紫色香慢 字数:5810

  罗伊生日那天,她没有等到期盼已久的蛋糕,因为那天天公不作美,刚好下起了瓢泼大雨,罗爸爸罗妈妈没有办法冒雨给她买蛋糕。就在罗伊极其失望沮丧时,门铃响了,罗妈妈去开门,那个长得精致的不似人间的男孩不是欧阳少是谁?

  罗妈妈微笑的说道:是少儿啊,快进来,吆,看这一身的水。”罗妈妈起先还没发现,后来才注意到欧阳少的身上满是水渍,她心疼地问道:好孩子,下这么大雨,你怎么跑过来了了。”欧阳少这才手中的蛋糕,递给罗妈妈说到:这给罗伊的,祝她生日快乐。”

  罗妈妈赶紧上去将欧阳少身上的湿衣服给脱下来,触碰到欧阳少瘦小的身体,想到他冒着大雨给自己的女儿送蛋糕,她的手有点哆嗦,但她却依旧装作没事人一样费力地将湿衣服从他身上一件一件脱下来,她在心里想着,这个孩子可是让人心疼了,如今又对自己的女儿如此好,今后她要更加疼爱他才好。一霎那,罗妈妈觉得江城比亲儿子还亲。

  罗伊却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小王八蛋,此刻正接过欧阳少手里的蛋糕,高高兴兴地打开它,一边还不忘得意地对罗爸爸说:“看,欧阳少给我买的蛋糕,我早就猜到我今年肯定能吃到蛋糕,因为我昨天晚上梦见了,就是昨天晚上,真的。”“是,是,是,你这个小馋猫。”罗爸爸笑着捏了捏罗伊的小脸蛋,眼神里带着无限的宠溺。

  因为有了这突如其来的蛋糕,罗伊度过了一个很高兴的生日,可欧阳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发烧了,发烧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淋了一场大雨的缘故。

  欧阳心儿很紧张,因为欧阳少高烧不退,大有一病不起的样子。他像是在做一场噩梦,陷入异常的状态,胡乱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欧阳心儿都快吓哭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儿子是这个样子,在她的眼里,儿子一向是冷静的,明智的,可今天她的儿子却虚弱的像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仿佛只要人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他一样。

  欧阳少仿佛真的是在做一场噩梦,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眼泪如大颗大颗的珠子般流出来,甚至发出了带着一丝哽咽的哭泣声,如杜鹃泣血,听了让人很是伤心。这边欧阳少的哭泣声还没有停止,那边欧阳心儿也大声哭了起来,她匍匐在欧阳少的身体上,只听她哭道:“少儿,少儿,你不要有事,你千万不要有事,妈妈不能没有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妈妈怎么过?”罗妈妈听了大吃一惊,吼道:“你这个傻子,胡说八道什么了!什么死不死的,不过是发烧而已。你儿子明天就好了”此时罗爸爸罗妈妈也在这里,他们如此安慰欧阳心儿。后来,连罗伊都跑来了。

  夜色如水,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这温馨的房间里,透过朦胧的月色,依稀可以看见江城脸上细密的汗毛了以及一滴滴的汗水,将小手放在江城的头上,那滚烫的温度让她的心连着揪紧了起来,她拿着自己的小毛巾,跑到院子里,她想打井水出来,好让小毛巾沾满冰凉的井水,说是迟那是快说干就干,她也顾不得自己人小力气小,将水桶扔进井里就打起水来。水桶很快就被井水给装满了,罗伊也没有掂掂自己的力量,拽起绳子就往上面拉,结果她没有把水桶给拉上来,自己倒被水桶给拉下去了。这说起来有点搞笑,可这却不是玩笑的事,生死就在一线间,在这关键的一刻,罗伊紧紧地拽住了绳子,由于绳子的那一头系在木桩上,她这才没有在瞬间被井水给淹没。当罗伊意识到自己掉入井里时,她凭自己的意识拽住了绳子,罗伊平时胆子非常小,什么事都躲在江城的后面,可是在这生与死的边缘,她反而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她大声地呼喊爸爸妈妈,呼喊着欧阳少,可是欧阳少那这时候正发烧烧的一塌糊涂,而欧阳心儿罗妈妈,罗爸爸也在费心照顾江城,他们的全部心思现在都集中在江城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罗伊什么时候消失了。欧阳少的表情越发痛苦,那张俊俏的脸被折磨得越发扭曲起来,他仿佛陷入一个长睡不醒的噩梦,平日里的清俊高雅都消失无影,而现在的他仿佛才是最真实的。他嘟囔着要喝水,罗妈妈赶紧说:“罗伊,去给你江城哥哥倒点水来。”然而空气中一片死寂,一点声音也没有,罗妈妈这才猛然惊醒,她突然发现原来罗伊这么久时间都没有出现了。她焦灼地说道:“罗伊呢,这个孩子跑哪去了?不是说要守着她江城哥哥吗?”罗爸爸也如梦初醒,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然而他还是无所谓的说道:“小孩子嘛,说的话那算数,许是跑道房间里睡觉了,我去看看。”

  罗爸爸几步的时间便来到了罗伊的房间,她的房间一如往故,可哪里有罗伊的影子,她便如天上的流星,不过转瞬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罗爸爸那强大的心灵在瞬间便变得脆弱无比,他无比恐慌的呼喊着:“罗伊,罗伊,罗伊。”然而回答他的依旧是长久的寂寞,一瞬间,空气也变得压抑起来,有了重量,罗爸爸啥时觉得心沉重无比,他赶紧回到罗妈妈那里倾诉自己心里的不安:“伊伊不见了。”

  罗妈妈的心咯噔一下,心脏紧张的揪紧了起来,一种不详的预感如乌云般笼罩了她,好像随时都会有雷阵雨下下来,她再也无法淡定,扯着嗓子大声叫道:“伊伊,伊伊,不要再调皮了,快出来,你吓到妈妈了。”然后空气中依旧是一片静寂,罗妈妈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地直跳几乎吞没她的理智。罗妈妈和罗爸爸一起将整间屋子都翻了过来,都没有找到罗伊的下落。这个时候他们再也顾不了江城了,毕竟江城只是发烧而已,人还好好的在那里躺着。而罗伊还那么小,会不会被人给拐走?听说现在的拐子特别坏,把人家小孩拐走,打断胳膊打断腿当做小叫花子行乞。一想到这里,罗妈妈的眼泪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地流下来。罗爸爸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调皮捣蛋,可这大晚上她能跑到哪里去呢?外面黑漆漆的,小孩子很容易迷路的。

  就在他们两个着急上火的时候,欧阳少却突然醒了,也约摸有了一丝意识,他挣扎着爬下床摇摇晃晃的走向罗爸爸和罗妈妈,只听他嘴里说道:“伊伊不见了吗?”那依旧迷茫的眼神里夹杂着担心和焦虑还有自责,只听他继续说道:“都是因为我,要不然伊伊早该在床上呼呼大睡了。”罗妈妈心疼地看着江城,说道:“好孩子,这和你没有关系,快去休息吧。”可欧阳少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他要坚持留下来和罗爸爸罗妈妈一起寻找罗伊。

  而此刻,罗伊的喉咙都嘶哑了,尽管这样,她依旧抱着一丝希望,尽管已经绝望了无数次,尽管泪水模糊了视线,尽管她甚至无法腾出双手来擦拭脸颊上的泪水,她依旧用她仅有的力气呼喊着爸爸妈妈和欧阳少。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呼叫的一定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小罗依根本没有想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她早已把欧阳少当做和爸爸妈妈一样重要的人,她根本没有去认真想过,她早已把这个跟她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人,视为生命中最不可分离的人之一。甚至当她快对生命失去信心,当她的双手逐渐失去力气,她连爸爸妈妈都忘记呼喊了,而她口中嗫嚅的却是欧阳少的名字,那虚弱的声音仿佛来自黑暗深渊的绝望的呼喊:“欧阳少,欧阳少。”

  生与死就在一瞬间,命运也只在乎在人们的选择。很多时候选择错了,人生便会朝另外一个轨道走起。甚至会完全脱轨,而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刹那灰飞烟灭。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欧阳少依旧为那天的事胆颤心惊,他庆幸自己坚持自己内心最原始的选择,至于那天到底有没有听到罗伊呼喊他的声音,也许他听到了,也许他没有,也许那只不过是来自灵魂的一种声音共鸣,无论怎样,他都已不再深究。他只知道罗伊如今在他身边,那便是岁月静好。

  话说那天他和罗爸爸,罗妈妈一起来寻找罗伊,罗爸爸罗妈妈让他呆在家里,因为他还正在发着高烧,根本不适合外出,而鉴于之前他们已将家里的屋子翻了个遍,所以他们打算出去找罗伊。可欧阳少偏要跟着,无论怎么劝说也没有用。他焚心似火,觉得屋子里的一切都变得讨厌起来,全部都在释发着一种威压,压的他喘不过气,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像火一般燃烧,他发烧发的更厉害了。可是不行啊,他一定要跟罗爸爸,罗妈妈出去一起寻找罗伊。因为那是罗伊,她还那么小,那么柔弱。外面的世界那么恐怖,小罗伊该如何抵抗来自外界的威胁?欧阳少打开窗户一眼望去,夜里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绵绵的是无穷无尽的悲伤与绝望。不行,他无论如何也要跟着罗爸爸和罗妈妈一起去。

  然而罗爸爸路妈妈坚持反对,他们耐着性子解释道:“少儿,我们知道你很着急,和我们一样担心罗伊的安危,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和我们一起出去只会添麻烦,你且在家里等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伊伊就会自己回来了。到时候她如果发现家里没有人,她会害怕的,听话,我们少儿最听话了。”

  欧阳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还有什么选择,面对罗爸爸罗妈妈那强大的逻辑,他只好听话了。然而当罗爸爸罗妈妈离开之后,他仍然没有在屋子里放弃寻找罗伊。焦灼的心情使他无法镇定起来,无法静止下来,他觉得自己的体内像是住着一个巨大的火球,熊熊的火焰燃烧一切,他必须马上立即做出点什么好排解体内的那股热气。他什么都顾不上,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歇斯底里的,带着一种病态的疯狂,这个时候如果有人看到他,一定不会觉得他是一个人类,而是觉得他是一个疯子一头狼,一条疯狗。事实上他真的疯了,最起码在这一刻,在他得知罗伊失踪的那一刻,他疯了。他将家里的每个地方都翻过,将每个角落都找过,由此而打碎的碗筷,被弄脏的衣服,弄乱的鞋子等等不计其数,他种种疯狂的行为将欧阳心儿吓得要命,可是现在就连欧阳心儿劝阻也依旧无法阻挡他的步伐。就在他几近绝望时,一丝微弱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那是几近绝望的呼喊,那声音那么轻,那么小,但是那声音穿过空气,穿过固体物却分明到达他的耳朵,那声音是“欧阳少”。欧阳少欣喜若狂,他立即大声呼喊道:“罗伊,你在哪里?”欧阳少没有立即得到回应,心里更加焦急起来,叫声也更加大:“伊伊,你在哪里?快回答我。”这个时候,依旧悬挂在井中的罗伊总算听到江城的呼喊,她也欣喜若狂,大声地回应着:“我在这里,我在井里。”

  “我在井里。”欧阳少以为自己听错了,罗伊怎么会跑到井里了。然而当他第二次听到时,便再也不敢怀疑,生怕罗伊出了什么事,一刻钟也不敢停留,大步朝井那边跑去。

  而罗伊的手也在此刻一步步往下滑,要不是刚才听到江城哥哥的呼喊声,她几乎就要放弃了,任由自己的生命被井水给吞噬。而此刻,尽管她依旧紧紧地握住紧绳子,可是毕竟人小力量薄,长久的劳累使她几乎耗尽身体的全部力量。唯一支撑她继续下去的信仰,便是要见到欧阳少,哪怕是看到他最后一眼,她要将他好好的记住,因为下一辈子,她依旧要和她的江城哥哥生活在一起。

  就在罗伊即将放手的那一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欧阳少来了。他如一个战神,身披铠甲,铠甲周围散发着金光,刺的人的眼睛都睁不开,给罗伊的生命带来了生机和希望。他及时拽住了绳子,并且用他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嘶喊道:“伊伊,别放弃,抓住绳子,千万别放弃,我来了,我来救你。”罗伊睁大了眼睛,真的是欧阳少。此时此刻,她早已听不清欧阳少在说什么,她只知道她最终还是见到了她的欧阳少。她用那嘶哑的声音说道:“欧阳少,你这个坏蛋,你怎么到现在才来?”而欧阳少听到后一向冷漠寡淡的样子再也无法维持,竟毫无形象的哭起来,天知道他有多着急,天知道他花了多长时间来找她,他平时给自己穿上的冷漠铠甲因为这一句话消失殆尽,内心中的柔软和懦弱被暴露的无疑,只听他说道:”你个小屁孩好好的,怎么掉井里来了,你知道吗?我要是在晚来一步,就再也见不到我你。”

  罗伊本来已经快抓不住了,可是一听到这话,一听到他以后再也不能和江城哥哥相见了,立马就慌了。头可断,血可流,可不能和欧阳少见面,这还了得。她立即使出吃奶的劲抓住绳子,而这边欧阳少更是将自己平生力量全部都用在自己的手上了。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谁也不敢去预想未来,不敢去想那最糟糕的结果,事实上他们紧张的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很多时候我们抱怨命运的不公平,感慨自己人生路的坎坷,这些都是无用的,这些只能给我们带来忧愁和烦恼,打击我们的自信心,将我们带进无底的地狱和永恒的黑暗中。其实路在脚下,我们只有永不停歇的行走,才能改变现状,才能走进伊甸园,才能拨开云雾见青天。

  生或死,这是一个问题,哈姆雷特如是想。然而只有那样忧郁的王子才会想这样无聊的问题。大部分人都想活着,因为人有欲望,人在这世间有许多没有实现的欲望。越是优秀和美丽的人越想活着,因为他们想保持着永恒的优秀和美丽。可是欧阳少没有想,他早已将生死置之于度外。他不是忧郁的王子,他只是太关心罗伊了。在逐渐长大的岁月中,他早已将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屁孩当作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少的时候够到了罗伊的手。罗伊一只手紧紧握着欧阳少的手,另外一只手扶着井缘。皇天不负有心人,折腾了许久,罗伊终于上来了。重见天日的感觉突然袭来,罗伊没有感到高兴,而是紧紧地抱着欧阳少,哇地一声哭起来,欧阳少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柔声对呼喊着她的名字,用轻柔如羽毛的声音说道:“伊伊,好了,别哭了一切都结束了。”然而罗伊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反而越哭越大声,越哭越歇斯底里,欧阳少心疼地说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有照看好你。”罗伊就这样一直哭着,江城就这样一直用轻柔的语音哄着她,他们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东方泛白,现出鱼肚色。

  罗爸爸,罗妈妈回来的时候,罗伊已经睡着了,看到自己的女儿安然回归,夫妻俩喜极而泣。那个时候,罗伊就那样靠在欧阳少的身上,紧紧的抱着她,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我们越是害怕失去什么,就越会抓紧什么。可很多时候,我们抓紧的东西就像沙子一样,你越是抓握的紧,它越是漏得多。罗伊紧紧抓住江城不肯放手,谁知却连累江城发烧发的越发厉害,简直病的不省人事。罗爸爸,罗妈妈,欧阳心儿还没从罗伊回归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被欧阳少的病情重新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陈医生是个赤脚医生,所谓的赤脚医生,就相当于企业没有营业执照,教师没有教师资格证一样,他平时给周围乡里的村民们打针吊水什么的,不过治一些平常的小病。他到的时候,江城已经发烧烧的不省人事,因此他见到罗爸爸一家人也顾不得含蓄,立马拿出治病的相关物件,探查欧阳少的病情。

  欧阳心儿焦急的问道:“陈医生啊!病情怎么样?这孩子从昨天起就一直烧到现在,可急死我了。这孩子从小就可怜,可别万一有个好歹,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叫人怎么样了?”

  可是世界上并不是每件事都顺人意,痛苦灾难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未曾经历过疾病痛苦的人并不是上帝的宠儿,难能可贵的是那些熬过疾病战胜困难,获得新生的人,因为他们尝过血的味道,所以才更明白生活的甜蜜与忧伤。

  陈医生的额头皱了皱,脸上出现难看的神情,他不得不勉强地告诉欧阳心儿:“这次发烧极为严重,怕是已感染的肺炎,要去大医院医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