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瑟瑟的立秋之季,本该是枫叶遍地天地间凄然一片,但在这座森森古城内却是腥血连连,似有断桥处掩面的鬼魂在绝望的哭泣,压抑,窒息。
渡七内,临叔闭眸而立,眼前是一个欲想逃离的手下,他被囚禁在一个铁笼子里,浑浊爆满血丝的眼睛半闭半睁着,全身血迹斑斑,气息奄奄的靠在铁笼里,嘴角还挂着一丝释怀的笑。
微风来袭,烛火摇曳。
红姨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专心致志的涂着指甲油,丝毫没被眼前血腥的一幕所影响到惬意的心情。
临叔半睁着眼,深深地吸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我告诉你,能从我临光树的手掌心逃出去的人,根本不存在!”
临叔有些傲然的说道。
那人不为所动,嘴角那抹笑意却越加明显。
“是么?”
那人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对向临叔,虽然已经置身于魔掌之中但仍然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因为他太了解临光叔了,他知道临光树的弱点,一击致命。
果不其然。
临叔那半睁的眼帘逐渐往上抬了抬,露出一丝凶狠和愤怒。
他上前俯身两手撑在笼子上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人。
“不然你以为呢?你以为,谁能逃的掉?嗯?”
那人微微抬头迎上临叔凶狠的目光,眼里波澜不惊。
“再衷心的狗,都有反咬主人的时候,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比谁,都畏惧。”
他字里行间的轻描淡写却是让临叔大发雷霆,临叔的目光越发的毒狠,像是被戳到要害似的喘着粗气。
“苏妍红!”
临叔的一声大叫吓坏了一旁的红姨,一瓶暗红色指甲油哐当落地。
“额,在在在……”
红姨连忙起身低头哈腰起来。
“去,把渡一叫来!”
“额,好好,渡一!渡一啊……临叔叫你呢!快过来!”
穿着红色毛线衣的小女孩风尘仆仆的赶来,两颗蒲扇蒲扇的大眼睛眨巴着,有些畏惧的望着临叔。
“临叔……”
临光树猛然转身怒视着她,他步步逼近,然后蹲下身子双手紧抓着她的双肩,年幼的渡一只觉得双肩骨头都要碎了,疼得要命。
“渡一啊,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吧?”
他的神情咄咄逼人,语气里带有一丝凶狠和脆弱。
“不会的。”
“好,那你证明给我看。”
随即,临叔蓦地起身打开铁笼,一把狠狠地将她推了进去,然后紧紧扣上锁骨,铁笼不大,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
“临叔……”
她轻声呢喃。
苏妍红惊了,赶紧上前一把拽过临叔的手,有些心疼的望向渡一。
“你要干什么呀?她还只是个孩子。”
临叔猛地甩开苏妍红的手,拿过桌子上的一把刀,然后伸进铁缝里递给渡一。
“杀了他。”
决绝的三个字传到她的耳朵里,晴天霹雳般,迅速麻痹了她所有的神经。
“你干什么啊!?你这样会把孩子吓着的!”
苏妍红再次拽着临叔,疯狂地摇晃着他,可是他依然不为所动,执意如此。
“渡一啊,你将是我最衷心的手下,我的一切,以后都会是你的,知道么?全是你的!就算是默瑶,也得不到半分!所以,快!证明你的衷心给我看!杀了他!杀了他!”
临叔的话如魔咒般的扰乱了她的思绪,渡一捏着刀柄,手心已渗出一层汗,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苏妍红愣住了,不再大喊大叫,而是皱眼偏头像座雕塑般的看着他,血红的唇瓣微微颤抖着。
“你说什么?什么叫默瑶得不到半分?你在说什么啊!?默瑶是你的亲生女儿!”
临叔有些不耐烦的推开她。
“渡一才是我的女儿!”
苏妍红再次拽住临叔的手。
“渡一早就死了!!”
话音刚落,临叔反手就是一巴掌,清脆响亮的声音传来,苏妍红瘫倒在地,头发有些凌乱了。
渡一早就死了?什么叫渡一早就死了呢?
笼子里的渡一有些不解,她不是活得好好的么?为什么红姨要说自己已经死了?
很快苏妍红就被几个人扶了出去,临叔俯身,笼子里的那人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依旧是一抹胜券在握的笑。
“临光树,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那人淡淡呢喃道。
临叔没理他,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渡一。
“渡一啊,杀了他!快!杀了他!”
杀了他?
“我害怕……”
“别怕!杀了他!我就放你出来。”
拿刀的小手颤颤巍巍,渡一抬眼望了望那人,蓦地觉得他长得和竹肖像极了,眼帘低垂,嘴角上扬。
“快!”
临叔有些不耐烦的大喊了一声,渡一猛然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将刀刺向那人的腹部,鲜血淋漓,溅到她的手上,触目惊心。
那一瞬间,全世界都安静了。
她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继续……继续!”
临叔不断发令。
呲!又是一刀刺入了心脏!
“继续……继续!”
渡一哭了,一边哭一边不断的把刀刺入那人的身体,血,一次次喷到自己身上,脸上,染红了眼睛,染红了世界。
她觉得很害怕,很痛苦,很难受,可是临叔怎么会害她呢?他是为她好,为了让她适应今后的生活不得已这样做的,因为他说了,她将是他最衷心的手下,她比默瑶还重要,临叔是为她好……
呲!呲!
临光树笑了,有些狰狞地仰天大笑,而笼子的她,全身染满鲜血,呆呆傻傻的望着眼前那个不忍直视,惨不忍睹的人。
突然!那已死之人猛然睁开眼睛!
…………
“啊!”
渡一猛的坐起身子,满头大汗,大口喘着粗气。
她摸索着开了床边的灯,一不小心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有些绝望的望着天花板,面如死灰,四肢无力。
她侧眼望了望墙上的摆钟,已经凌晨三点了。
不对……她不是在客厅整理图稿么?什么时候回的卧室?
想到这,她猛然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踏着轻盈的步伐走到楼道,然后俯身望向客厅,只见茶桌旁的一个清瘦孤冷的背影,沈墨安正在专心致志的整理图稿,暗黄的灯光笼罩着他,他很安静,很专心。
她站在楼道上,看着他的眼神格外的凄凉,她突然有些厌恶,厌恶自己这样贪婪的目光,因为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