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很大，无人能够近前。
黑色的轿车已经翻转过来，浅黄红色的汽油混着鲜红的血液，在地面上流淌成一条触目惊心的河。
周围很混乱，警车和消防车胡乱的停在那里，鸣笛声凄厉的直入人心。
道路已经封锁了，然而还是有一辆车呼啸而至。
车子停在了不远处，一个女孩打开车门飞奔下来。她穿着白色的雪纺衫和牛仔短裤，栗色的长发柔顺的飘在脑后，此时显得有些凌乱。
“爹地妈咪——”她呼唤着死者，哭喊着跑过来。
身穿消防服的消防员阻止了她：“小姐，你不能过去，危险。”
“让我过去让我过去。我爹地妈咪怎么样了，你别拦着我。”她哭喊的声嘶力竭。
“小姐，不能过去。”随后赶过来的男人抓住了她的手臂。
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严肃的看着她，虽然礼貌却不可抗拒。
“默痕你放开我，我要过去看看，难道不应该先救人吗？先救人，救人要紧。”她慌得语无伦次，只有泪水不停地流。
弋默痕没有回答，只是钳着她的手毫不退让。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男人脸上，雪皇对自己的管家怒目而视。后者神色平静，好像这个耳光是打在别人脸上。若不是现在交警消防员都很忙，肯定有人看足一码不花钱的好戏。
“你凭什么拦着我，那是我的父母。我只是想到他们身边去有什么不对，要是你父母也遇到这种事你能这么冷静吗？”
弋默痕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却还是不肯放开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终于熄了。救人那个环节已经不需要了，对于那个显而易见的结果谁都不言而喻。
而刚刚哭闹的女孩已经哭哑了喉流干了泪，车和尸体都已经被运走了，现场仍旧不许任何人靠近。她跪在地面上，向着离开的父母叩头。
那是一个噩梦，是像噩梦一样的事实。
每次经过那个伤痛的时候她都踮着脚小心的绕过去，但是伤痛终究不会磨灭，每当不小心触碰的时候，绝望就如洪水般淹没。
头好痛，脸上全是黏黏的泪痕。
雪皇睁开眼睛，枕头湿了一大片。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每每从梦中醒来，绝望的感觉就席卷全身。梦里父母柔和的笑着说“我们永远在皇皇身边”，这样的话让她心中更觉得酸楚。
“醒了？”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说话的人是梵嘉易，他正靠着门框吸烟。在光线稍暗的地方一明一灭，让他看起来有种沉重的沧桑感。
“现在是什么时间？”雪皇看着已经黑了的天问道。
“九点，你已经睡了多半天了。饿了吗，要不要吃些东西？”梵嘉易问道，声音出乎意料的柔和。
“不用了，我现在没胃口。”刚刚的噩梦让她身心疲惫。“学校那边怎么样了？大家都没事吧？”
“恩，已经给你办好了退学手续。这样那些人也就不会去学校闹事了，也可以全天的保护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梵嘉易有些担心。万一这个丫头闹什么脾气，他可不擅长哄这个年龄的孩子。
雪皇点点头：“这样也好，反正我在学校里也没有意义。”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问道。“老师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你指的是什么？”
“对于我是女生这件事，老师没有什么要问的吗？而且老师完全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是不是老师一开始就知道什么？”语气平缓，渐渐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对于这样的事，梵嘉易是不应该有失误的。只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而且最近该解决的事情太多，他已经忘记这件事的根本了。现在被这个女孩子追问起来，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着他沉默的样子，雪皇的心凉了半截。她一直努力让自己信任这个男人，直觉也告诉她这个人不是坏人，然而现在发生的事却推翻了她对自己的劝说。
“你果然，一开始就知道。”
他的确是没办法回答什么，难道说他让她喝了加入安眠药的牛奶，解了衣裳检查的吗？虽然是看到束胸之后判断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梵嘉易感到很无力。这样的说法怎么听都像是在同女朋友解释什么，他现在甚至在想要是这个女孩是他的女朋友就好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疑问和解释。
“我不关心老师是怎么知道的，我只想知道目的是什么？”
之前她也曾听到了梵嘉易和沈钦钦的交谈，只是分不清梦与醒，所以也不敢贸然定论。现在看来，断断续续听到的那些都是真的了。
“公寓那边我已经派人处理清楚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她没有完全信任我们……怀有敌意……”
“……保护而已，将她带离翔宇……”
那个晚上的声音，纠缠在梦中的声音，原来都是真的。
梵嘉易看着面前的人，她眼神中带着戒备和敌意，慢慢向后退去。显然她此刻的目的就是逃离这里。
“你不能出去。”捉住想要逃走的人，梵嘉易紧紧抱住她。
少女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在他怀里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公寓的事是你们做的对不对，你们想取得我的信任，想把我带走。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说你和沈钦钦是表兄妹也是骗人的吧，说什么要保护我，我绝对不会相信的。”
男人不回答，只是手臂毫不放松，任由她在怀里又哭又打又踢又挠。最终雪皇张开嘴，对准他的肩头狠狠的咬了一口，他也只是闭着眼默默的承受。
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女的时候，她在机场哭得很厉害，发自内心的绝望无助的眼神。再次见到她，黑夜的街头，她仍旧是绝望无助的样子。她一定是很困难的收拾了心情，决定面对一切，决定相信周围的人。
是他将这信任打破了。
雪皇放弃了挣扎，轻轻的呜咽。她渐渐开始害怕，害怕明幻羽也是因为什么目的才接近她，越是害怕也越想要知道。
这个男人的身高发型都和默痕很像，但是五官并不相似。尽管如此，她还是认错过好几次。都是微微偏长的黑发，稍稍遮住了一只眼睛。这个男人很少笑，总是个人一种冷淡的拒人千里的感觉。
但是这个男人，却欺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