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仪只知道，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自己女人的背叛，尤其那个人还是权倾天下的帝王！”姬如雪一针见血，吐出的每个字都似利刃插进元烈的心脏。
“思玉是我的女人！一直都是！”或许是因为太过激愤，元烈的身体不由的颤抖着，脸色煞白如纸。
“你的女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裴炎秋的德妃，有谁可以为你作证？”姬如雪嗤之以鼻，眼底抹过一丝凌厉。
“裴炎秋忘恩负义！当初他亲口答应我和思玉，只要思玉肯入宫为妃，解他忧难，他便成全我们，没想到……”元烈狠咬皓齿，握着拳头的手指咯咯作响。
“没想到他却暗中向你下毒，置你于死地。只是我不明白，他怎么会选择现在才动手？而你，为什么不揭穿他？”姬如雪早料到裴炎秋与谢思玉之间会有这样的交易，只是有些细节，她还是想不通。
“是啊，初登帝位，四面楚歌的裴炎秋此时早已羽翼丰满，不需要再忌惮任何人，再加上瑞亲王身体愈渐衰弱，他已经没了顾忌。所以在他眼里，便容不下元烈了！”元烈的话让姬如雪感慨良多，是呵，自己何尝不是裴炎秋羽翼丰满的牺牲品。
“那你为什么没告诉德妃？”姬如雪狐疑看向元烈。
“告诉她，只能害了她，裴炎秋现在容不下的人是我，思玉到底有恩于他，我想只要我死了，他会善待思玉。而且我们的事见不得光，就算思玉知道，她也只能忍着，没人帮得了我们。”元烈苦涩开口，心底透着无尽的悲凉。
“所以说你真是很傻很天真，你既然知道裴炎秋阴险狡诈，心胸狭窄，便该猜到，他既动了杀你之心，也断断容不下那个每月与你幽会的女人！帝王之尊让他无法对你们的事不耿耿于怀！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这些年来，你们不曾有自己的孩子。”姬如雪的话对于元烈，无疑是雪上加霜。
“你是说……他早就对思玉动手了？”颤抖的声音透着绝顶的愤恨，元烈双眼赤红，唇齿俱寒。
“德妃的宣室殿内有一张紫檀木雕花方桌，制作极为精妙，桌腿上雕的飞凤图案栩栩如生，可你知道么？那桌腿上每个细小的雕纹里都装有麝香粉末，因为麝香与紫檀的味道相近，所以无人察觉，可就算是再少量的麝香，也经不起德妃经年累月的接触，如今德妃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皆是拜裴炎秋为她精心准备的紫檀方桌所赐。”如果不是血燕心细发现这个秘密，姬如雪还不知道裴炎秋居然如此攻于心计，竟想出这么阴损的办法对付对他有恩的谢思玉。
“那宣室殿是裴炎秋年前为思玉所建，也就是说……”元烈虚弱的身影颤抖不止，眼底怒浪滔天。
“也就是说，早在裴炎秋答应与德妃做这笔交易之时，他便已经容不下你们了。”姬如雪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可我们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元烈倏的松开紧攥的拳头，颓然堆坐在椅子上，就算他有满腔的仇恨又如何，他们面对的是帝王，这个国家最权威的存在。
“远走高飞！”姬如雪言简意赅，清冷的眸透着坚定的华彩。
“谈何容易！”姬如雪的建议对元烈来说，宛如天马行空。
“很容易，只要你肯听我的！”姬如雪暗自舒了口气，到底是说服了元烈，接下来的事便简单多了。
“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但我有一个条件！”姬如雪的话并没有给元烈带来一丝欣喜，在他眼里，没有人能与皇权对抗，尤其对面坐着的，还是一个女人。
无语，姬如雪在等他提条件。
“不管结果如何，元烈只求你能保全思玉！”元烈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这样朴实的字眼，在姬如雪听来，远比山盟海誓还要悦耳，不管怎样，谢思玉是幸福的，至少这个世上，还有人这样全心全意的爱她。
心，有那么一刻的酸涩，风逸尘又何尝不是全心全意，只是彼时，她看不见……
回到月华宫，姬如雪还没来得及伸上个懒腰，便见风逸尘带着一阵风来，大步跃到她面前。
“王御医诊断过，本王的风寒已经痊愈，你告诉我，孙嬷嬷是怎么死的？”风逸尘迫不及待问道，眼底满是希翼。
“今晚的月色真美，王爷有没有兴趣陪如雪出去走走？”姬如雪挑眉看了看窗外的明月，回想起元烈在提到谢思玉时眼中满溢的深情，心底忽然涌起一丝暖意。
“没兴趣！”风逸尘斩钉截铁拒绝。
“孙嬷嬷是怎么死的来着？让如雪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怎么办？想不起来了！”姬如雪一脸无辜的看向风逸尘。
“是不是本王陪你出去走走，你便能想起来？”风逸尘凝结咬字问道。
“大有可能！”姬如雪狠狠点头，风逸尘深吸口气，旋即愤然迈出月华宫。
清幽的夜，暖风徐徐，风逸尘也不管身后的姬如雪，径直走着，身影被月光拉的斜长，踏着鹅卵石铺砌的甬道，风逸尘不知不觉中竟到了长阳宫对面的柳林。
“终于舍得回头了？”风逸尘转身之时，正看到姬如雪站在身后，纤纤玉指抚着胸口，轻喘着问道。
“走的够远了，有没有想起来什么？”注意到姬如雪额间渗出的汗珠儿，风逸尘心底多少有些愧疚。
“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啊，不给我喘气的时间么？”姬如雪瞥了眼风逸尘，眸子转向长阳宫，那记载着她前半生喜怒哀乐的长阳宫啊，如今仿佛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无助的屹立在那里，等待着它的终结。
有时候姬如雪在想，当初的她，自诩睿智无双，怎么就没看出来裴炎秋的豺狼面目呢！彼时她一直觉得是自己不够睿智，可自从知道谢思玉与元烈的事后，姬如雪倒有了一些领悟，裴炎秋掩饰的太好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牺牲那么多，值得么？”元烈为了谢思玉愿意付出生命固然伟大，可也值得，至少谢思玉也以同样的深情回报，可风逸尘呢？他一味的付出，又得到了什么？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便会知道，只为她一刻欢颜，纵是舍了身，舍了命，都是值得的。”夜风吹起风逸尘如墨的长发，散在风中划起绚美的弧度。姬如雪感受着心灵的震撼，眼底有泪涌出。
“姬紫月真傻，她怎么就没看出来你的好呢？”姬如雪苦笑。
“是逸尘还不够好……”风逸尘眷恋的望着眼前的长阳宫，眼中闪烁着悲戚的目光，紫月你可知道逸尘在想你，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那么想，怎么办？想的心疼，又怎么办？
“孙嬷嬷是因为撞见了张璐山的丑事，所以才被杀人灭口，尸体掩埋在冷宫旧址的那座厢房下面。”姬如雪的声音陡然响起，清冷的面容似凝结成霜。
“张璐山的丑事？张璐山有什么丑事？”风逸尘没料到姬如雪会这么痛快告诉他孙嬷嬷的死因，就在他惊讶追问之时，姬如雪陡然沉脸，甩袖离开。
风逸尘素来知道姬如雪变脸比变天还快，于是在姬如雪转身离开的时候，风逸尘强忍着追上去的冲动，与其被莫名其妙的骂一顿，倒不如自己去查原因。
翌日，当元烈作为一名内宫巡逻侍卫出现在宣室殿外之时，谢思玉欢喜的不能自持。
“元烈！”即便只是一个侧影，谢思玉却能一眼认出那便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儿，眼见着主子跑出宣室殿，婵儿顿时追了出去。
“属下元烈，叩见德妃娘娘！”清越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惊喜，元烈双手拱拳，恭敬站在谢思玉面前。
“嗯，本宫有些重物需要挪动，就你了，进来吧！”谢思玉佯装镇定开口，旋即转身回了宣室殿，元烈则谦谨跟在后面。
暗处，一袭明晃龙袍的裴炎秋双手攥拳，目光幽冷。
“皇上，老奴不明白，您为何不让元烈死在外面，也省得麻烦？”裴炎秋身后，张璐山小心翼翼问道。
“只有让元烈死在谢思玉面前，她才会死心，也只有眼睁睁看着元烈死，她才会万念俱灰，介时不必朕动手，她或许便已追着元烈去了。郑御医怎么说？”冰冷的声音阴森响起，裴炎秋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回皇上，郑御医说元烈今晚便可毒发，至于德妃……如果药物不断，还能再活上半年。”张璐山据实禀报。
“看情况吧，如果她没跟着元烈一起去，就让郑御医加重药量，朕可等不了那么久！”裴炎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所有对不起他的人，都要死！
看着那抹黄色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姬如雪方才自暗处走了出来。
“让你办的事办妥了？”姬如雪凝视着裴炎秋消失的方向，淡声问道。
“主人放心，今晚的行动准备就绪。”血燕恭敬回应，姬如雪无语，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风过，那抹笑意被风吹走，只剩下一脸的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