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着,到处都湿漉漉的。
像极了我今天的心情。
晨醒时分,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就是青翠欲滴的竹叶,雨水沿着竹叶的纹路一滴滴的流落在泥土里。
我起得很早,竹园里的人似乎都还在睡着,晨雨不是很大,我梳洗了一番便坐在竹亭里发了起呆。
雨水冲刷在亭顶上,把亭子的到四周围上了一圈珠帘,珠帘外是一片碧玉似的竹林。
我用手托着腮,想着是不是把亓悠送到别处更加稳妥,如今的我流连在人族,云深对我再好,人族也终究不是我应该常住的地方……
何况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我叹了口气,如今的我是整个神域都容不下的人,真不知道该把亓悠送去哪里。
正想着,却看见不远处的竹林中一个隐隐约约的黑色影子晃动着。
我顿时警觉了起来,运气灵力迅速移影到竹林中,果然看见了一个一身黑袍的人,这人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昨天与我交手的似乎也是这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出没在竹园里?”我皱眉道。一边问道,一边召唤出自己的随身武器——落晗笛。
这支通体白玉的笛子约有半臂长,名为“落晗”。是南水族的圣物,也是跟随我有一千多年的随身灵物。
这笛子能牵引水,它一出,四周的雨水似乎都朝它聚拢来,我趁势而上,挥起笛子,一段用水凝结的锁链朝那人狠狠甩去。
那人斜过身子欲躲过锁链的攻击,我手一摆,锁链逆转,“啪!”的一声狠狠的打在那人的背上。
“呃……”那人被打的痛了,发出一声闷哼。
我听着这声音皱起了眉,缓缓垂下手,这声音……好生熟悉……
正疑惑着在哪里听到过这声音,那人却趁我不注意运起一阵狂风向我这边吹了过来,一瞬间,风吹着雨水洒了我一身。
雨水的凉意透过衣裳进入肌肤,冷的我打了个寒噤,稍不留神,那个一身黑袍的人就逃之夭夭。
我站在竹林里,徒惹一身凉意。
这人……他直接趁我不注意时给我几刀不就好了么?干嘛要用水泼我?
“霏寒,你在干什么呢?”有人在身后为我撑起了雨伞。
这是云深的声音。
我被这声音喊的一惊,慌忙转过身来,抬头便看见雨伞上画着好看的山水画。
我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小心,被水淋着了……”
他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无奈的摇了摇头,拉着我便开始往厢房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厢房里有女孩子的衣服,也能洗漱,你先泡个热水澡,省得受了风寒。”
“真的?”我笑笑,“云深,你真好。”
他拉着我的胳膊,瞥了我一眼,说道:“你今天才知道啊?”
“我一直都知道啊,云深最好……啊……”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他便推开了厢房的门一把把我丢了进去。
这得有多嫌弃我啊?我笑了笑,看着自己这一身湿淋淋的衣服,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于是赶紧解开腰间系着的锦带,褪去白色的外衫,露出雪白的肌肤。
“门外有热水,自己出来提吧。”云深提着桶热水走到了门前。
“嗯嗯嗯,多谢殿下。”我笑着逗他。
“你可以闭嘴了。”他忍着笑意说道。
我勾了勾唇,以为他已经走了的我便只穿着齐胸的白色内裙推开门准备提水。
结果刚推开门,就看见我的太子殿下!云城深!赫然的站在门前!身姿挺拔!
看见我这个衣衫裸露的样子时,他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深了深颜色。
我站在门前,死的心都有了,脸颊发烫的说,“你……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啊!”
未等云深作答,门外突然响起男仆的声音,“殿下?您是来找恒欢公主的遗物的吗?”
我一惊,急忙拍上了门,躲在屏风后面。
那奴才走近了说,“殿下,恒欢公主以前来竹园里时住的都是这间厢房,不过公主并不常来,所以这里也只有些衣物和女子的饰物,但奴才们一直都保存的很好,未曾敢怠慢,不知殿下想要找些什么?”
虽是隔着一道屏风和一扇门我也能清楚感觉到因为这奴才的一番话陡然低沉的气氛。
恒欢公主这四个字在皇宫中都已经成了禁忌,这奴才也真不会说话。
算起今日那个我素未谋面的恒欢公主已经自尽而死有三个月了。
我来皇宫也有三个月了……
从寒冬大雪到初春旭阳。
门外沉寂了好一会,云深才缓缓张开嘴,声音微哑,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仆人行了礼,缓缓退下。
“等等。”云深转过身,对正准备离去的奴才叫道。
“殿下还有何吩咐奴才的?”仆人卑躬道。
“你去吩咐两个丫鬟,让她们来厢房伺候寒姑娘沐浴。”云深说罢,往门里望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幸亏你还记得我……”我在屏风里面小声嘀咕道。
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
木质的浴盆里水汽氲氤,娇艳欲滴的花瓣如蝴蝶一样翩跹的落在热气蒸腾的木质浴盆里。
我坐在里面,身体被热水包裹着,长发散落在外……
“姑娘生的可真是好看。”为我梳发的丫鬟突然说道。
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便干笑了笑,随口说道,“你也很好看……”
“姑娘说笑了,奴婢怎么敢与姑娘比呢?殿下最近好像喜欢上了姑娘您呢。”她一边梳理我的长发,一边说道。
我皱了皱眉,从铜镜里看了看身后的丫鬟,瞧着倒是个清秀的丫头。
不过“最近好像喜欢上了”这句话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她放下梳子开始用一双巧手把一缕一缕的墨发辫出别致的样子,然后继续语笑嫣然的说着:“殿下六岁能舞剑,七岁时丹青之作就唯妙唯俏,十三岁时便已琴技高超,如今来说殿下的书法已然精妙绝伦,这琴与画更是无人能敌,要说棋艺除了已故的恒欢公主再无对手,”这丫还自顾自的说着,笑的一脸春光明媚,“光这些就足以让人族万千少女为之迷醉,偏生殿下又生的这般眉清目秀、气宇轩昂,再加上身份如此高贵,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脸红了?啧啧啧啧,在铜镜里我都能看见你脸红的跟朵花似的。
她继续说,看着铜镜里的我,脸色变得不屑起来,“所以啊,很多女孩子就削尖了下巴想要挤到殿下跟前……”
……
这说的是我吗?不过想想我也确实是为了一些东西才接近云城深的。
我玩弄着腰间的锦带,勾了勾唇。
她拿了那只银辉凤凰钗插入我的发髻,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寒姑娘也是被殿下送来竹园的吗?”
这丫鬟为我梳好了发髻,便放下了梳子,说道,“殿下是个心善的主,所以呢,有很多为了接近陛下不择手段的女子都被殿下丢到了竹园里养着,”她看着我笑了笑,“一来是因为竹园里少些奴婢,二来也不至于让那些子没皮没脸的贱妇们整天闹腾殿下。”
说罢,意味深长的对我笑笑,说道,“寒姑娘说对不对?”
呵呵,也是真难为她一个丫鬟能把指桑骂槐诠释的如此完美,要是换个人指不定还听不出来呢。
唉,我这可又是得罪谁了?
以前在罗雪都时就总有一大堆我压根就不认识更别提得罪的人处处找我麻烦,也是指桑骂槐的说我的不是。
我捋着发丝出神,她看了看对她的一番话压根没反应的我忍不住急了,撅着嘴说:“以前恒欢公主在世时可是惩处了不少那些没皮没脸的贱妇,要是有人非要步后尘!那恒欢公主在天之灵肯定不会放过她!”
我放下手里的发丝,心里微微不悦,自从离开雪族,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羞辱与我。
还恒欢公主呢,说的跟你见过似的。
我皱眉,怒道,“看来你这小丫鬟知道的还挺多的啊?竟也在这里议论起公主和殿下了?”
到底是个丫鬟,叫我这么一说,顿时惶恐起来,忙说道,“奴婢不敢,”她抬头,撇了撇嘴,“奴婢只是……只是……说说自己的的心里话,寒姑娘莫要见怪。”
我冷笑,说道,“我跟你很熟吗?要你在这里跟我说心里话?你还真不怕自己也背上个议论主子的罪名?”
“奴婢知错!还请姑娘不计较奴婢一时的言语失措。”她听罢,慌了起来,卑躬道。
“退下吧。”也是早年被骂的多了,倒也不想同她再说什么。
这丫鬟,瞪了瞪眼,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等等。”我又说道。
“寒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她转身,撅了撅嘴。
“吩咐竹园里所有的奴才,以后不许再提起有关恒欢公主的事尤其是在殿下跟前。”
她抬头,撇了撇嘴角,说道,“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撅着唇转身离开。
啧啧啧啧,前前后后我不过就说了三两句话就把她气成了这个样子啊?唉,也真不经气,想当年我被人骂成个什么样子不都照样活到了今天吗?
想起以前的事,我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云深突然从身后走过来,看着铜里的我抿唇笑着。
“云深,”我转过身,浅笑道,“想起以前一些搞笑的事。”
我抬头,正对上他带了些许忧伤的眉眼,我抿唇,问道,“云深……你……怎么了?”
“霏寒,陪我去个地方。”他说罢,伸出手拉起我的衣袖便开始往外走。
“哎,你怎么都不问我要不要跟你去啊?”我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