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桂花林

作者: 紫霊 字数:4022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此诗讲的便是桂花的独特风韵,与很多名花相比,外表逊色得多望也很一般,并没有得到什么荣耀和宠幸,更不会有人给她热捧恭维。但是她的体性温柔,香留天地之间。

  “满儿,这便是桂花,你要记得这是你亲生母亲最爱的花。”孔玉澜闻着桂花香,往日记忆涌上心头,那年冬至,沁娘还在,还有康叔品着沁娘亲手酿就的桂花酒,大家伙围着木桌谈笑风生。

  “好,娘亲。”魏满乖巧的点了点头。

  沈万里下了马车,鼻子嗅了两下:“哎呀,好香的桂花啊!”

  “胡冶大哥,前面好像是个村庄,没准会有驿站。”孔玉澜这一路每每路过驿站都书封信寄往辽城。

  胡冶点点头,牵着马车一路随行。四个人往前行了好一段路,眼前忽现一片金灿的桂花林,距离越走越近,香味就越发浓郁。

  “哇!娘亲!好美啊!还很香。”魏满惊讶的张着嘴巴,松开孔玉澜的手就朝着林中走去,转身向孔玉澜招手:“娘亲快来啊!”

  “满儿,你慢点儿,小心摔着。”孔玉澜提着淡蓝色的裙子跟上前去,这三年,她的体型比往年丰腴了不少,精神也比之前更佳,这大概也是因为魏满的关系。

  沈万里跟在他们身后笑意盎然的欣赏着这悦人心脾的一幕,他想若自己还有家室,妻子与孩子一起游山玩水,岂不美哉,可如今却……

  “哎……”

  听到沈万里叹气,胡冶不由的问了一句:“沈伯,为何要叹气?”他看向前方桂花林中快乐的母子,不解其所以。

  “你有妻子吗?”沈万里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胡冶摇了摇头。

  “真是难为你了,到了晟国可得给你找位佳人,晟国的女子个个都是温柔贤淑,与辽国可不一样咯,你看看孔丫头就知道了。”沈万里收回方才忧愁的表情,换做一脸坏笑的看着胡冶。

  胡冶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孔姑娘是挺娴静的。”

  孔玉澜牵着未满来到一间农家小院前,院子四周都是桂花树环绕着,看着十分闲适,孔玉澜倒是羡慕起这样的生活,忽的想起当年那对老夫妻也是如此,不知道现在过得还好不好。

  “砰”身后传来物体掉落的声音,“澜,澜儿!”

  孔玉澜瞳孔一紧,熟悉的声音环绕在脑海。

  “娘亲,娘亲,那位姐姐在叫你呢。”魏满转过身晃了晃孔玉澜的手。

  孔玉澜双眼泛红,转过头,见到来人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嘴唇微微发颤:“姐,姐姐……”

  “澜儿!”孔玉蝶不顾脚下的药筐,抬脚奔向孔玉澜。

  “姐姐!”

  二人相拥在一块儿,那时孔玉蝶本以为妹妹很快就会回到晟国,没想到这一去便是三年,他们还差点以为孔玉澜坠入了山崖,为此痛心不已。

  “上天垂怜,让你平安归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孔玉蝶也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孔玉澜看着她,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笑道:“我很好,姐姐,舅舅如何,父亲呢?”

  “都好都好,哎呀,我们别站在这儿了,进到里边说吧。”

  魏满扯了扯孔玉澜的衣摆道:“娘亲,沈伯伯还没有来呢,还有胡叔,我去带他们过来吧。”

  “澜儿,这孩子是,魏满?”孔玉蝶诧异的看了一眼魏满,没想到孩子已经这般大了。

  “是啊,满儿,叫姨母。”

  魏满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孔玉蝶,声音软糯有些害羞道:“姨母好。”

  孔玉蝶蹲下身抹了抹他柔软的头发,笑颜绽开:“满儿真乖。”

  “满儿认识回来的路吗?”孔玉澜问道。

  “自然认识。”魏满也学着大人成熟的模样道。

  孔玉澜姐妹二人看着魏满小跑而去的背影相视一笑,向院子中走去。

  “姐姐怎么住在这儿了?姐夫呢?”孔玉澜看了看周围简约的家居,装饰朴素,不禁疑惑道。

  孔玉蝶到了一杯茶递给她:“这一带名为璞烟坞,最近这里疫病泛滥,因病亡故的村民众多,我与你姐夫便来此救助这些人,只是太医院加上我们自己开的方子只能暂且稳住病情,却不能彻底消除,实在是困惑不堪。”

  一听是瘟疫,孔玉澜心中顿时有数,“姐姐放心,有个人能根治此病症。“

  孔玉蝶舒开愁眉:“真的?是何人?”

  “他是我在辽城遇到的一个伯伯,名为沈万里,姐姐可曾听过他。”

  “沈万里?不曾听过这位大夫。”孔玉蝶眼神疑惑。

  “他是……”

  说话间,门口传来嘈杂声。

  “什么?竟然遇到了姐姐,哎呀太好了,不知道有没有吃的,我都饿了,诶,胡冶,你饿不饿啊。”沈万里与胡冶跟着魏满走了进来。

  孔玉澜走到门口,向他们招了招手示意进屋。

  “沈伯伯,快点过来,有件事要拜托你。”

  沈万里一脸为难:“哎,我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一进门,沈万里便看见孔玉蝶,他笑着道:“果然是两姐妹,长得还真有些相像,都是貌美如花的佳人呐。”

  “沈伯伯好。”

  “不必客气,有何事需要我帮忙?劈柴烧火的话,老夫就……”

  孔玉蝶赶忙摆了摆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好说好说,辽城的疫病还是我治好的,这个简单。”沈万里捋了捋胡子笑道,可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表情忽变:“嘶,你家相公叫沈括?你公公是不是沈丛心?”他想起来了,孔玉澜曾经说过,她姐姐就是嫁到沈家。

  “是,是啊。”孔玉蝶疑惑的看了孔玉澜一眼。

  沈万里这才慌了神,他在想,自己的侄子见到他会是怎样一副场景,心中既有想见亲人的憧憬,有十分恐惧,很是矛盾。

  说曹操曹操便道,沈括背着药篮子走进屋中,只见屋内聚集了好多人,他先是一惊,随后看见孔玉澜他万分激动。

  “玉澜?你回来了!”

  孔玉澜也高兴的站了起来,“姐夫,奥,这是我在辽国认识的伯伯,还有辽城城主派来的护送我们的胡冶,胡大哥。”随后她坐了下来,搂着身旁的魏满:“这是满儿。”

  “你们好,哟,满儿都长这么大了。”沈括放下药篮,很是开心。

  “满儿,叫姨夫。”

  “姨夫好。”

  孔玉蝶走向自家相公,欣喜道:“相公,你不必为疫病发愁了,这位便是沈万里,沈伯伯,他会医此症。”

  沈万里的手心已经全是汗,他不知道沈括知道他的名字后会是什么表情与态度。

  沈括一脸期待,两眼放光:“真的么?在下不才,想请教沈伯伯,如何才能够彻底根治。”

  沈万里心中一个搁楞,难道他不认识自己?没有听说过自己,“你,你不认得我?”

  “什么?”沈括听后一脸困惑,不懂他话中之意。

  沈万里摆了摆手,便作罢,随后向他阐述了救治疫病的方子及用量,沈括不明白的还细细问过。

  “两个医者遇到一块儿,总有讨论不完的话。”孔玉蝶看着他们笑道。

  “可不是,姐姐,舅舅怎么样了。”孔玉蝶虽然这些年也收到过信,内容却不太详细,有些想知道的事也说不尽。

  “好着呢,王爷找到了野人参,再加上你的半颗灵芝现在已经能下床了,毒也解的差不多了,公公后来又找到了一种解毒最好的药材,还给娘也服下了,娘现在已经清晰了,只不过还不能下床走动。”

  孔玉蝶惊喜的捂住嘴巴:“娘她!她醒了?”

  “是啊,千真万确,姐姐可不会骗你,等服下灵芝,应该会好的更快些。”

  “太好了,太好了。”

  隔天,沈万里随着沈括去周边村庄为得疫病之人治病。孔玉澜他们商议下来,等救治的差不多了,一行人可以一同回晟国,这几日孔玉澜他们就暂且住在这桂花林中。整整花了两日,沈万里才治好了一个村庄的病人,渐渐地,一传十十传百,得了疫病之人纷纷赶来寻找这位神医。

  第三天,院子里来了位老翁。

  “有人嘛?请问沈大夫在否?”

  沈万里从侧屋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这位老翁,只见他步履蹒跚,脸上布满皱纹,皮肤黝黑:“老头,找我何事啊?你不像是得了疫病吧。”

  “不,不是我,是我家中的一位少男和一位少女。就,就在不远处的竹林里。”老翁声音沙哑道。

  “得得得,我开张方子,给你点药材,你按着煮,三五七八日后就能好的差不多了,两人份是吧。”沈万里说着正要往正屋走去。

  老翁赶忙叫住了他,“沈大夫,等等!他们得的不是疫病,老夫也看不出是什么,只是他们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带黑,看着好像中毒,可是人活着有呼吸,却昏迷不醒,已经四日了。”

  沈万里停住了脚步,这些日子治疗疫病早已没了劲儿,听见这稀罕事倒是眼睛一亮:“哦?听着像是中毒,不过这么久还不死的倒是稀奇,走,老头,带我去看看。”沈万里进去拿了药箱便随老翁离开了。

  不远处有片绿油的竹林,此处甚是阴凉,空气中还散发着竹子的清香,甚有禅意。

  “就是这儿了。”

  老翁指了指身前的一座绿竹屋,此处只住了他一户人家,看着像是隐居在此。

  “老头,你这地方倒挺宽敞。”沈万里跟着他走近了屋中。

  一进屋便看见一张大床上躺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习武之人的装扮,女子看着面目清秀,像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走近一看,二人的状况正如老翁所说。

  沈万里为他们诊过脉后陷入了深思,随后进行了一番查看,脸色变得深沉。

  老翁在一旁探着头,疑惑道:“沈大夫,他们这是得了什么病?治得好吗?

  ”哎,蛊毒,难治啊……“沈万里摇了摇头。

  “蛊毒?那是何物?”

  “这是一种失传已久的害人之术,中毒者不会立刻身亡,一切掌控只在用蛊之人的手中,看他们二人的样子,用蛊之人应该是想慢慢折磨他们致死,二人表情痛苦,应该是侵入道五脏六脾了,如不尽快解除恐怕……”

  沈万里叹了一声,他一直以为灵蛊族真的灭绝了,没想到今日会再次见到此招数。

  “啊!那,那他们……”

  沈万里起身,背起他的药箱拍了拍老翁道:“哎,老头,赶紧把两个人埋了吧,免得还祸害到你自己。”正要走时,他眼角余光看见角落拜访之物,他快步走向前,情绪有些激动:“老头!你这儿怎么会有一枝蒿!”

  “这是我发现他们时,那位男子手中攥着之物,我也不懂是何物,便收了起来放在角落。”

  沈万里大声的笑了两声:“有了这个就好办多了,你这儿附近有没有毒蛇,越毒越好。”

  “有,有,就在后山那里。”

  “你会抓嘛?”

  老翁微微一愣,点点头,虽然不明白为何要去抓毒蛇,却还是应声道:“会,我有竹篓。”

  看着老翁哆哆嗦嗦的样子,沈万里道:“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你只要告诉我在哪里就成。”

  就这样,老翁带着他朝着有毒蛇经过的方向走去,沈万里提着竹篓带着专用工具前去寻找。

  直到晚上,沈万里一身疲惫的回到桂花林。

  “沈伯伯,你去哪儿了?”孔玉澜端着菜,走到院中便看见整日不见的沈万里,方才还与他们奇怪今日沈万里怎么这么晚还未回来。

  沈万里满头大汗,声音有些虚脱:“奥,没什么,有个难治的病人,治了很久。”

  “那,那他好了么?”

  “嗯,差不多了,在几天应该就能醒来了。”

  见沈万里一脸劳累的样子,孔玉澜也不再多问,招呼他进屋用晚膳,沈万里道自己已经在别人家用过晚膳,随后朝着侧屋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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