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还飘零着雪,路灯飞速的往后退,渡一看得有些失神。
“小姐,天气怪冷的,需要开暖气吗?”
司机细声提醒道。
渡一回过神,淡淡的吸了口气。
“不用了。”
她望向正躺在自己腿上的沈墨安,他紧紧地依偎着自己,窗外的路灯洒落在那张若隐若现的侧脸上,落下一道好看的剪影。
在庆功宴上,沈墨安喝了忆南暗中准备的那杯香槟,不到一会儿就开始神志不清了,直接倒在了渡一怀里。
庆功宴上忆南安排的贵宾故意支开了沈均耀和沈墨南,让渡一有机可乘,扶走了沈墨安,坐上了这辆直达酒店的车。
也不知道忆南在香槟里放了什么,沈墨安虽然睁着眼睛,但完全毫无力气,任人支配,他细喘着气,好不容易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又迅速倒在她怀里。
“你想……做什么?”
沈墨安吐着幽幽微弱的语气问她。
“我都说了想跟你睡一晚,既然你不愿意,我就只能用强的。”
渡一眯着眼睛,替他拢了拢衣服。
“疯子……下车……!”
沈墨安拼尽全力也无法提高音量,他的脸色像蒙上一层雪霜似的冷漠,但眼帘控制不住的往下垂。
渡一没理会他,双手宠溺的揉揉他的头发,搞得沈墨安想狠狠地掐死她。
车子抵达酒店后,渡一把沈墨安扶到床上,整个人累瘫在他身边,大口喘着气。
“你……怎么这么重啊?”
沈墨安没放弃挣扎,他不停挪动身子想站起来,渡一一个翻身,整个人都压在沈墨安身上。
她看着他,看着那双神秘,深邃,勾人心魂的眼睛,看着他想杀了她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人宰割的表情。
“你还是这么好看。”她盯着他,目光有些涣散和麻木。
渡一的手在沈墨安的外套里面为所欲为,一直游走着,直到碰到他的脸,她被手上那阵滚烫的温度怔住了。
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
沈墨安没说话,也说不了话,只是生无可恋的望着天花板。
渡一立马起身,替他脱了外套,扶着他倚到床头边,她找了块湿毛巾擦了擦他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又用手探了探额头,依然很烫。
她有些无奈的蹲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看着窗外那一大片一大片纯白色的云,眼睛有些有些红。
这个时候,忆南来了电话。
“怎么样了?”
“挺好的。”
渡一挂了电话,靠在床边,窗外吹来阵阵微风,吹乱了她散落在肩上的发,窗外的月光洒落在她脸上,显得越加冰冷和漠然。
是从什么时候认识沈墨安的呢?
那年,她和地瓜,时远,默瑶在废弃的足球场踢足球时,地瓜突然一使劲儿就把球踢得老远,时远和默瑶都累趴了,念叨着不捡了不捡了。
她拍拍身上的灰。
“我去捡吧。”
足球滚得太远,在这个废弃又阴暗的古城里,她怎么也找不到,于是就走到了古城外,那是她第一次出古城,外面的天居然蓝地那么美,她昂着头看了好久好久。
这个时候,一支长长的送葬队从她身边走过,送葬队处传来很悲伤的音乐,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戴着白布,抱着骨灰坛子的男孩,他自始至终都垂着头,旁边的大人们都在忍不住的哭泣,只有他面无表情。
但是她却觉得,他是所有人里面,最难过的一个。
待送葬队伍走远后,她好像忘了自己出来干什么的,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忆南说,外面的世界不是一望无际的灰,没有古城这般阴暗,它是干净的,是被上帝眷顾的,如今,她就站在这方土地上,呼吸着这里的空气,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擦肩而过的人群,蓦然觉得很新奇和激动。
返回古城的时候,天已经很暗了,夜晚的古城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都充满了恐怖的嘶叫声。
她小心翼翼的寻找来时的路,却怎么也回不去,急得嘤嘤的哭了起来。
“地瓜,时远,你们在哪啊……”
她一边哭,一边喊。
这时,她隐约看到一个拐角处坐着一个人,她慢步靠近,低着头望了望。
是刚才那个男孩。
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依然面无表情,但眼圈却是通红。
她走到他身前,蹲下了身子。
“你知道渡七怎么走吗?”她问。
可是久久无人回答。
片刻,男孩终于抬起了头,两颗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的泪珠悄无声息的滑过脸颊,她在那双悲伤,迷离,空洞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和痛苦。
“那你知道天堂怎么走吗?”他问。
“天堂是什么地方?”
男孩抹了抹脸上的泪,再一次垂下头。
“是有妈妈的地方。”
…………
渡一突然勾起嘴角笑了,她站起身子准备离开时,手腕被人一把拽住了。
力度很强劲。
他躺在床上,脸上冒着一层细汗,迷糊中呢喃了句,不要走。
渡一转过身再次蹲下身子,任他拉着自己的手,她伸出另一只手,抚摸上挺拔的鼻梁,指尖那抹微凉的触感,凉到了心底。
这一刻的贪婪如果可以再久一点儿,那该有多好。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该有多好。